锦书谁寄

蛾儿雪柳黄金缕。笑语盈盈暗香去。

天堂城(3)

天堂城(3)#江望公馆#

“呜......呜......”浑厚的汽笛声响彻皇后码头区的上空,清晨的雾气模糊了货轮的棱角,工人们的呼号声远远的传来,夹杂着监工尖锐的口哨声。

“驾!”一名骑警经过公寓楼前的街道,警员胯下那匹栗色的短毛小马甩动着尾巴,垂着脑袋慢悠悠地迈动它结实的长腿,看起来有些乏困。

哥顿睁开眼睛,盯着灰白的天花板发愣,他在沙发上扭动着身体将右臂耷拉到地上,企图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缓解手臂的麻木。

“当啷!”空酒瓶被哥顿伸展的手指碰倒在地,骨碌碌得滚到了矮桌底下。

“砰!”楼道里粗暴的摔门声透过单薄的门板刺痛着哥顿的耳膜。

“该死的,难道门板是他老板吗?”哥顿双手捂住脸,打了个哈欠,然后右手习惯性地伸进怀里,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香烟,薄唇紧抿嘴角微勾,把香烟叼在嘴里。

“咔”左手擦燃火机凑到嘴边,哥顿嘬了两口烟,烟雾随着鼻息喷吐在衣领上,又升腾弥漫在半空,笼罩住他的脸,眉骨在朦胧中显得更立体俊朗,略微干涩的嘴唇呈现出暗哑的深红。

哥顿起身走进厨房,伸手拽开厚重的冰箱门,格子里的酒瓶发出“丁零当啷”的响声,随手拎出一瓶麦芽鲜啤用牙齿启开瓶盖,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,拇指和无名指捏着瓶颈,仰头将清凉的酒液灌进胃里。

“早上好,哥顿•道尔顿先生。”这次管理员玛丽女士并未在意他嘴里的香烟,她坐得笔直,饱满的胸脯挺立着,第一次称呼哥顿的全名。

“早安,玛丽女士。”哥顿微笑致意,推开公寓楼的大门走了出去。

刺骨的寒风顺着呢子大衣的毛领灌进哥顿的脖子,哥顿缩了缩脖子,嘴里呼出一团白雾,马上戴好帽子围上围巾。

“咔嗒、咔嗒……”皮鞋跟敲着冻实的水泥地,发出空洞的脆响。

随着哥顿步子的迈动,海岸边一间宽敞高大的船厂愈来愈清晰。

“白鲨造船厂”红色的油漆花体字印在门牌上,那上面画着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白鲨。

这是天堂城最大的船厂,有着最多的雇员,最娴熟的技师,最精密的车床,最多的船只,和最多的水路走私货物……

道尔顿家族靠着海上走私毒品和军火发家,虽然如今在玛丽莲中心商业区打下了偌大的地盘,但是总堂会还是设立在皇后码头区,毕竟这里才是道尔顿家族壮大的起点。

“先生,请出示您的通行证。”哥顿被看门的帮会打手拦了下来,他只穿着一件无袖皮夹克,肌肉坚实的臂膀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。

哥顿摘下右手的皮手套,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了过去,说:“我不是这里的工人,我来找我的叔叔——温斯顿•道尔顿。”

壮汉接过信笺,看了一眼落款上的名字,又盯着道尔顿家族徽章模样的信戳——被荆棘草缠绕的十字剑看了许久,他抬起头向哥顿伸出了右手。

“欢迎回家!”

“上帝保佑。”哥顿握住壮汉的右手,礼节性地拥抱了他。

“温斯顿先生在二楼的办公室。”壮汉抬手指了指工厂二楼的某个位置。

“谢谢。”

哥顿从宽大的卷闸仓门走进了船厂,穿着灰色制服的工人们忙碌着,裁量锯砍橡木板的尖锐声响和打磨机件的声音混杂在一起,空气中充满了木屑、铁锈和油漆的味道。

“安格鲁,该死的,快点儿把七号齿轮搬过来!”一个红色酒糟鼻的监工尖着嗓子高喊着。

这时一个西装革履,打扮体面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,扶了扶他的金丝边眼镜问道;“你好先生,看起来你是第一次来这地方,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?”

哥顿伸出了右手,说:“当然,我来找我叔叔温斯顿堂主,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?”

“幸会,我是温斯顿先生的私人律师布莱克•西斯,毕业于国立法科大学,跟我来吧。”布莱克伸出右手握住了哥顿的手。

二楼的贵宾休息室内,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长桌边,挺着大肚腩,撕下一片面包沾着肉汤吃着,银质餐碟里的酱汁牛排上的黄油正“滋滋”得冒着泡。

“卡特先生,这儿有位绅士想要见温斯顿老大。”布莱克上前将哥顿的那封介绍信放在了餐桌上。

卡特看都没看那封信一眼,自顾自地操起刀叉切着碟子里的牛排。

许久,卡特偏头用他的小眼睛打量了哥顿一眼,冷漠地说:“温斯顿老大在打电话谈一笔生意,没空接见你,所以,开门见山吧小子,你来这儿干嘛?”

“成年的家族后裔应当为家族服务不是吗?”哥顿不卑不亢地回答道。

“好好好,我知道你要什么了。”卡特拿起餐巾抹了抹他肥厚的嘴唇,拿起桌子上的传话器大声喊到:“汤姆,又来了个新人,随便他派点儿活做!”

“布莱克先生,劳驾您带他下去见见汤姆。”卡特冲布莱克扬了扬下巴。

很快,哥顿被带到了刚才发号施令的那个红酒糟鼻男人面前。

“好,你?你就是新来的?把他妈这碍事儿的大衣给我脱下来丢一边去,把卡车上的货箱搬到空地上码整齐。”汤姆说完就不再搭理哥顿。

天杀的,哥顿在心里低骂着,走到卡车货斗前,扛起一件沉重的板条箱,送到空地上,往返几次,他心里升起一股怒火,把肩上的货箱丢到地上,大步走上楼冲进贵宾室。

“卡特先生,我可不是来给你当搬运工的!”哥顿直视着卡特的眼睛,目光锐利。

卡特放下手里的共和国日报,盯着哥顿,良久开口道:“很好,小子,看来你想来点儿刺激的?正好我有些杂事儿需要人手处理,我手底下有几个工人不太老实,拖欠理发费,你去收回来,并且给我狠狠教训那个刺头安格鲁一顿。”

卡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花名册放在餐桌上,食指按着推到哥顿面前,哥顿记下那上面几个人的面孔。

安格鲁此时悠闲的靠在手推车上,给自己点燃一颗卷烟。

“安格鲁,你想被罚款吗?船厂内禁止明火!”另一个工人出声提醒到。

“哈哈哈哈哈,去他妈的规定,北非运来的烟叶,你不想尝尝?”安格鲁放声大笑,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卷烟散给周围的一圈工人。

不一会儿,一堆人就沉醉在弥漫的烟雾中了。

“伙计们,我想大家应该记得祷文里的美德——诚信,是时候补缴理发费了。”哥顿解开自己的大衣,将帽子摘下来扔到了一边,边走边伸展着臂膀。

“哈,看呐!卡特的走狗又找上门了。”安格鲁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,扯开自己的衣领,露出生满胸毛的胸膛。

“见鬼去吧!”一个工人抄起铁扳手冲向了哥顿,哥顿侧身,张开手掌扣住来袭者的手腕,狠狠向下一扯。

“啊!!!”惨叫声响彻厂房,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看过来,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畏惧的神色。

“混蛋!你竟然废了布里的手!”安格鲁愤怒地咆哮道,撸起袖子露出肌肉膨胀的双臂,挥拳冲了过来。

哥顿矮身躲过安格鲁沙包大的拳头,侧勾拳狠狠揍在安格鲁的耳根处,紧接着一手刀劈在他的喉结上,安格鲁非常利索地倒在了地上。

“噗!”哥顿朝安格鲁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。

哥顿正了正衣领,环顾着剩下的信服安格鲁的工人们,冷声道:“现在,先生们,请排队缴纳理发费。”

这群工人此时像温顺的绵羊一样排好队,把钞票递给哥顿。

当哥顿收齐理发费走上楼梯时,三道身影正立在楼梯口,倚着扶手等着他,那三个人中一个是大腹便便的卡特,一个是颇有风度的布莱克,还有一位他不曾见过的老者。

“欢迎回家,哥顿,我的好侄子。”温斯顿首先放低了态度,拥抱了哥顿,并且附在他耳边称赞道:“你干的很漂亮!”

哥顿大脑一阵恍惚,耳边又响起韦斯莱临死前的话。

“是温斯顿,温斯顿他……”

哥顿飞快的回过神来,微笑着掩饰自己的失礼。

“哦,最近的事儿可真他妈的让人焦头烂额。”一旁的卡特盯着展开的报纸叹气,哥顿瞥到了那版新闻的题目“镇定药巨商韦斯莱遭枪杀”。

温斯顿用手指理了理他花白的短发,坚定地说:“家族一定会查清楚来为他报仇的!”

几个人都点头,卡特合上那份报纸,头版头条上的醒目的粗体字写着“银行家安德希勒之子惨遭刺杀被抛尸荒野,重金悬赏破案线索。”

老天,哥顿没想到他昨天劫持的竟然是天堂城最大财团的董事安德希勒•波尔金的儿子。

“叮铃铃铃……”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刺耳的铃声。

温斯顿笑道:“抱歉,生意还没谈妥。”说罢走向办公室,刚迈出两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哥顿,从皮夹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递了过去。

“好好找个地方放松一把,哥顿,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,我想明天卡特需要你帮忙。”

“谢谢,我会准时到的。”哥顿笑着接过钞票。

三人目送温斯顿离开后,卡特和布莱克也准备转身离开。

“卡特先生,您知道皇后码头区的高利贷商人吗?”哥顿赶忙问道。

卡特站定,看着哥顿,略微思索一下说:“高利贷商人?你是说那个犹太佬儿比尔斯•戈登?”

“我想是的先生,我的一个朋友……”哥顿把普利策一家的遭遇告诉了卡特。

卡特听完,摩擦着他肥厚的大手掌,转头看向布莱克:“这件事,布莱克先生,代我执笔写封信给那家伙,告诉他以后那条街由我们的哥顿先生掌管,让他滚蛋。否则的话,他的账本可不太干净……”

哥顿谢过卡特,便走出了船厂,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。

明天,卡特会让自己帮他干什么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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